衍雪覆西洲

世人都说我罪孽深重，让在世佛子裴衍因我破戒，还瞎了一双眼。

只有我知道，小叔那身僧袍之下，是比我更甚的疯魔。

他将我囚于禅院，捻着佛珠的眼底是化不开的偏执，

「晚照，你是我唯一的贪、嗔、痴。」

十年后，他这份沉沦给了另一个女人。

柳婵雪抚着孕肚，笑得悲悯：

「姐姐，他已经不属于你了，装瞎守着你这个灾星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我一脚踹翻了他面前的功德箱，一字一句地问：「裴衍，你再不睁眼，我就挖了她肚子里的孽种！？？」

他终于睁开了双眼，转着佛珠念起了经「裴朝朝，别逼我恨你。」

我咧嘴一笑，扼住柳婵雪的咽喉：「小叔叔，你念得再诚，佛祖也救不了她。不如打个赌，是我手快，还是你的的经文快？」

…………

禅院的荷花池里，鲜血染红了池水，

柳婵雪的尖叫声混杂着我的大笑，

裴衍的手死死扣着轮椅边缘，

闭着眼斥责我：「裴照照，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你这样是无端的造杀孽！」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睁开眼去救她啊，何必坐在轮椅上装瞎！」

他扭头对上我，禁闭的双眼还是没有睁开，「我没有装，我眼睛就在那场大火里烧瞎。」

是啊，在我放的那把大火里，他灿若星辰的双眸毁了。

我轻抚他紧握佛珠的手：「小叔叔，佛经里可曾教过你，如何闭着眼，也能精准地和一个女人欢好？？」

他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我。

几乎是同时，保镖已经把柳婵雪捞了出来，

血顺着她的腿往下淌，那个孽种肯定是保不住了。

裴衍听着耳边人的禀报，语气软了下来：

「朝朝，别和她计较，她不懂事，跟你不一样。」

江城人人都知，裴家出了个佛子还有个疯子。

她千不该万不该直接冲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如若不是今天小叔叔来的及时，只怕她此刻已经再乱葬岗了。

「裴衍，是你给她的胆子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是不是忘了，我本就是个疯子，杀几个人不足挂齿！」

「你别说，我还真的很想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看看，佛子的种是什么样！」

柳婵雪幽幽转醒，哭哭啼啼。

裴衍赶紧过去，将她拢在怀里，

他没睁眼，但我和他日夜相处，他周身的气压让我得知他此刻内心的怒火。

无法发泄的他只能狠狠的踹了岸边的花盆一脚，

花盆落水，我眸色沉沉，

我从未见过清心寡欲的他这样失控，

当年我让他破了戒，他都只是满脸笑意，说我是他唯一的贪嗔痴。

医生的话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柳小姐的孩子没了，以后……恐怕也难有孕了。」

我大笑起来，冲柳婵雪挑了挑眉，

「裴衍先是裴总才是佛子，裴家容不下一个夜店出身的不下蛋母鸡！」

「不过你也别伤心，佛子也容不下孩子丢他的脸面！」

毕竟我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一个佛子也不需要孩子。

我早就查到了她，夜店出身的小女孩而已。

裴衍疲惫地叹了口气，「裴朝朝，适可而止吧。」

他牵着怀里的女孩，转身要走。

我抄起棒球棍，一棍子直接把佛像前的功德箱，供桌砸了个稀巴烂。

佛像侧翻，为了护住怀里的女孩，他竟当着我的面，就睁开了双眼！

「小叔叔，神迹出现了？瞎子重见天日了？」

「你这双好看的眼睛，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他没有回应，目光落在我流血的手上，对保镖沉声说，

「先给朝朝包扎。」

我抽出匕首，匕首尖直对准他的咽喉。

柳婵雪吓得一哆嗦，裴衍的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周围的保镖反应迅速，齐刷刷地围了过来。

「把匕首放下！无论朝朝做了什么她永远都是裴家人，是我的亲人…」

他握着怀里柳婵雪的手，看我的眼神像是哄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死死盯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有几分贪恋，

「朝朝，乖一点，我从没许诺过你什么，你又何必和婵雪闹呢！」

是没许诺过，十年的相伴难道是我一场荒唐的梦吗？

明明十年前，是他先说，「晚照，你是我唯一的贪、嗔、痴。」

我盯着他的眼，想开口问从一开始他就没事，还是后来恢复的。

还没开口，他就开口让柳婵雪搬进来养病，

「你放心，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真是讽刺至极，

「裴衍，我裴朝朝再疯也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世人知道你这个佛子左拥右抱还粉饰太平吗！」

他眉头微皱，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小叔叔，你好像从来不了解我呢！」

「脏了的东西，我才不会要！」

真是可惜啊，裴衍，我们没有以后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苦心装了十年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