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留痕情已散

顾青柠从不留裴慕森过夜，今晚却破了例。

和顾青柠的第999次，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疯狂。

放纵过后，顾青柠把一份房产合同推给他：“签了字，算是给你的补偿，以后就散了。”

裴慕森看都没看，直接在上面签字，她眉心微蹙：“你不问问为什么？”

“你做事总有理由。”

从认识顾青柠那天起，裴慕森就从不问缘由。

她让他陪商业伙伴应酬，他就尽心尽力帮她拿下合作大单。

她出差半夜醉酒一通电话，他就能连夜开六个小时车赶在天亮时出现在她面前。

她说想让他留在她身边，他就不顾旁人的非议和嘲讽，无名无分在她身边待了整整六年。

所有人都说他是顾青柠的舔狗，哪怕顾青柠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上床，他都能笑着为他们铺好床。

他们都等着看裴慕森在得知顾青柠婚讯那天落荒而逃的样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比他们更早就知道了她要结婚的消息。

裴慕森强撑着关上浴室的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头疼地扶额。

他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顾青柠，是自己18岁生日那天。

父亲债台高筑，欠下巨额欠款，追债的人找上门，走投无路时，那群人提出拿他抵债。

父母默许了。

他被拖到角落，奋力反抗，伤痕累累地摔倒在地，身后传来猥琐的笑声。

几个男人将他包围想对他做服从性测试，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逃不掉时，顾青柠出现了。

从那天起，裴慕森就把顾青柠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总是追在她身后想为她做点什么。

后来一次意外，顾青柠酩酊大醉，不知把他当成了谁，疯狂地和他整整一夜。

天亮后，他看到倚在窗口的顾青柠，正忐忑不安，听到她说：“不是想报恩吗？以后随叫随到。”

之后几年，他们形影不离，她会光明正大地带他出席各种公开场合，也会盛装出席他的毕业典礼为他站台撑腰。

除了没有男朋友的名分，她什么都给他。

他从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无数次自我催眠，只是报恩而已，可仍是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直到半个月前，顾青柠的母亲找上门。

“青柠她没跟你说吗？一个月后她就要结婚了。”

随之而来的，是大红的结婚喜帖。

“对方和她门当户对，也是她有意了很多年的男人，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他们直到现在才决定结婚。”

“小裴，你年纪轻轻，何必把自己的大好年华蹉跎在她身上？”

裴慕森浑浑噩噩找到顾青柠，却撞见她正温声细语地讲电话：“过几天你陪我一起去挑婚戒，婚礼的事都听你的。”

那一刻他仿佛被人兜头一棒，恍然惊醒，他这个恩，好像终于报到尽头了。

当天夜里，他就在朋友圈看到了顾青柠和韩氏太子爷韩霆即将结婚的消息。

从浴室出来，顾青柠已经离开了，和那份合同一起留下的，还有一张银行卡。

裴慕森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正遇上房东催缴下个月的房租。

“阿姨，我就租到这个月底，麻烦您办一下退租手续吧。”

他在这里住了六年，刚开始时顾青柠嫌这里小，想给他换个大一点的，他拒绝了。

后来她也住习惯了，甚至在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裴慕森慢条斯理地着手收拾顾青柠留下的东西。

衣柜里的三套裙装，是他赚了第一笔工资后买给她的，穿上剪裁合体。

她咬着他耳朵语气暧昧：“什么时候偷偷量了我的尺寸？床上的时候？”

她不正经的样子令他紧张得满脸通红。

鞋柜里的情侣拖鞋，是有一次他带她去逛夜市，套圈得来的战利品，粉色绒毛拖鞋穿在她脚上格外幼稚，她却只说他喜欢就好。

还有全屋定制的木质地板，裴慕森曾在家不小心摔骨折，她便叫人把整个房子的地板都换了，还在墙角铺上毛茸茸的地毯，避免他再二次受伤。

厨房的冰箱里，塞满了顾青柠爱吃的水果和蔬菜鱼肉。

她最喜欢他的厨艺，每次他在厨房忙碌时，她就跟在他身边打下手，娇贵的大小姐在水池里洗菜的样子他能记一辈子。

这漫长的六年，顾青柠早已深入他的骨髓，渗透进他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

裴慕森打包好这些东西，丢进垃圾桶的那一刻，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溃败，他抖动着肩膀，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裴慕森提交完出国留学的申请，就接到顾青柠的电话。

他赶到高级西服定制店，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青柠。

她头也没抬，正认真回复邮件，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醇厚的“青柠”，更衣室的门开了。

“这里的款式都不太合我的眼，裴先生还没到吗？”

话音落，韩霆就看见杵在门口的裴慕森。

韩霆热情地和裴慕森打招呼：“裴先生，是我让青柠叫你来的，我看过你设计的男装，所以这次想让你帮我设计我的婚服。”

裴慕森脸色猛地一白。

店员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只因半年前，顾青柠也曾带他来过这里。

当时店员都以为他才是顾青柠的未婚夫，一口一个恭喜。

而今，他却狼狈地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顾青柠，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她终于抬眼看向他：“韩霆很欣赏你，你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多少钱都可以。”

裴慕森想笑，她第一次和他谈钱，竟是因为别的男人。

他被韩霆带进更衣室量尺寸，韩霆指尖那枚男戒格外刺眼。

察觉到裴慕森的目光落在手指上，韩霆挑眉抬起了手：“很适合我是不是？这枚戒指是她特地飞去巴黎定制的一对对戒，包涵了一生只此一次的誓言。”

“裴先生，我还没谢谢你，当时青柠带你来这里为我试西服，一件一件拍照问我喜欢哪件，真是辛苦你了。”

裴慕森呼吸微微一窒。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顾青柠就已经和韩霆定下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