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骑着自行车把我放到妈妈家的门口,敲了敲门离开了。
我妈看见我之后,冒着雨,又把我送了回去。
爸爸家离妈妈家有 20 里地,可离最近的卫生所才 10 里地。
卫生所就在去往两家的必经之路上。
我不知道被辗转了几个来回,无数次和那家卫生所擦肩而过。
后来,爸爸妈妈都搬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后山的泥地上,眼前是幽暗的村子,背后是我爷爷奶奶的墓碑。
1
从我记事的时候,爸妈就一直在吵架。
妈妈说爸爸没有能耐,就知道在家喝酒,不出去赚钱。
爸爸说妈妈下贱,成天出去勾搭男人,不守妇道。
我不出去勾搭男人,家里吃什么?喝什么?孩子指着你这个窝囊废来养?
你就是个骚货,你勾搭男人之后给孩子花了一分钱?
他们吵架从来不会避讳我,所以我一直以为家里不和睦是因为我的问题。
好像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如果没有我,家里就会好起来。
爸爸被骂急了就会动手,动手打妈妈,我要是哭了,他也会动手打我,骂我是个赔钱货。
妈妈被打了会把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摔烂,然后哭着回娘家。
我六岁那年,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摔了,他们两个人也正式离婚。
家里一贫如洗,没有什么能分的财产,妈妈把我留给酗酒的爸爸,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我生了一场重病,发高烧。
爸爸带着我走了 20 多里地,把我扔在妈妈家的门前,狠狠地砸了几下门。
你儿子快死了,你看着办。
我妈出来,看见因为发烧而满脸通红的我,甚至都没有把我抱起来。
而是掐着腰对着我爸的背影大骂: 你个王蛋,孩子要死了你扔我这,真他妈晦气。
我躺在地上,看着我妈的嘴唇不断地开合,已经听不清她骂什么了。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在妈妈自行车的后座上,她怕我掉下去,用绳子把我捆在她的腰上。
妈……我冷……
冷就忍着,谁不冷,我还冷呢。
妈……那里有卫生所……
我还不知道那是卫生所,看病不花钱啊?我没钱,找你爸。
天上一个炸雷,刺眼的电光让我清醒了一些。
妈,要下雨了。
真他妈晦气,死老天也和我作对。
不一会,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妈没有停下避雨,而是瞪得更用力了。
我妈又把我扔回我爸家里。
我靠着院墙,看着她俩在雨中争吵,我妈挣脱了我爸抓着她的手,推着自行车,没有回头。
你不管他他就死。
你他妈吓唬谁?反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烂肉,和老子没有关系。
爸爸重重关上了房门,从始至终两人没有看我一眼。
我在雨中浇了一夜。
2
第二天我爸出门,看我妈真没有管我,也有点惊讶。
用他粗糙的手拍了拍我的脸,可能他感觉我是真的要死了,慌乱地把我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又往回送。
我的腿当啷着,头也当啷着,腰被死死地捆住不能动弹,很难受。
倒立的卫生所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想喊我爸,告诉他卫生所到了,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只能弓在自行车上,看着卫生所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远处的地平线很干净,天很蓝,我猜我头顶的天空一定很好看,我费力地抬了抬头。
抬不起。
好像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与我无关。
我记不住被两人来来回回送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在谁的车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后山的泥地里,身后是我爷爷奶奶的墓碑。
这里是我家的祖坟。
应该是想把我丢在这里等死吧,不知道是不是爷爷奶奶保佑,我活下来了。
我发了疯一般地跑回家,开门的不是我爸,是村西头的六叔。
你?你爸没有带你走?
我清了清干哑的嗓子: 我爸呢?
你爸把房子卖给我了呀,昨天就搬走了。六叔看我饿得都脱了相,全身脏兮兮的,实在没忍心,进屋来吃口饭吧。
吃完饭,我一步一步地向妈妈家走去。
20 多里路,六岁的我走了五个小时。
到地方才知道,妈妈家也搬走了,我只能又走回村里。
到了村里,天已经彻底黑了,村子里没有路灯,也没有光亮,是那种墨水淹没头顶的黑。
我很害怕,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只能又回到爷爷奶奶的坟前,紧紧抱着他俩的墓碑。
爷爷奶奶应该会保护我的吧。
第二天早晨,是村长把我喊醒的,问我怎么睡在这里。
我嘴一撇,委屈地哭了。
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
村长拉着我的手,到了他家里,给我洗了脸,做了饭。
村长媳妇是一个很刁蛮的女人,从我进屋以来就一直瞪着我。
王老蔫你什么意思?你准备把这小杂种留下来?这恶毒的语言从她嘴里传出,丝毫没有避讳我的意思。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我是村长,我不管谁管。
啊,你是村长你就得管,他爸他妈都不要他你要,你是个捡破烂的吗?
他一个孩子,你让他怎么活?
村长媳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是哭,却没有眼泪,只是喊得厉害: 那你让我怎么活?你让孩子怎么活?本来家里钱就不够花,你又捡回来个野种,让我们娘俩死吧。
村长赶紧去扶她,越扶她闹得越厉害: 让我们娘俩死吧,你个挨千刀的,你就和这个野种过,我们都去死。
村口。
村长王叔蹲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 我那媳妇泼辣,我留不住你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准备去哪里?
我指了一个方向,是我爷爷奶奶坟墓的方向。
3
当天,村长带着几个村里年轻力壮的叔叔,来到我家祖坟。
拿过来好多别人家用不上的烂木板,烂柱子,给我搭了一个小木房。
虽然是烂木板,但正常人家也都不会扔,烧火做饭就用它了,应该也是村长求了好多家才凑齐这些木头。
王叔给我留了一袋子粮食,留了火柴,留了被褥,留了些破损的碗筷。
以后自己做饭吃,你要自己学着做饭。
我点了点头。
山上有野果,吃之前要拿过来问问我,有的不能吃。
我点了点头。
溪水可以喝,但最好是烧开了再喝,没事的时候多拣点树枝当柴火,秋收的时候,收完的地里也会有不少落下的粮食和菜叶子。
我点了点头。
王叔想了很久,确定交代我的事都记住了之后,摸了摸我的头。
我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他眼睛红红的,摆了摆手就走了。
可以说,我能活下去,多亏了王叔的照顾。
他偶尔会把家里的粮食送来一些,别人家不用的家具也会帮我搬过来,来的时候会教我做饭,教我怎么认蘑菇。
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会偷偷给我点钱。
没过多久,他偷偷给我钱的事就被他媳妇知道了。
那女人冲到我的小木屋,让我把钱还回去,王叔当众给了她一巴掌。
接下来一个月,那女人都抱着孩子闹跳河,村里边也是闲言碎语议论纷纷。
说我妈勾引村长,我是我妈和王叔的野种,我要是亲生的我爸不可能不要我。
从那以后,村长再也没给我送过吃的。也很少来看我。
再次见面的时候,是王叔把我叫到家里,说他向政府申请了补助,一个月会有 200 块钱,等批下来了他再告诉我。
过了三个月也没有消息。
有一次我在村口大榆树下捡榆钱吃的时候,他问我钱收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
他的眉毛拧成了麻绳。你爸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把 200 块钱领走,我以为他是替你领的。
原来我爸回来过,都没有见我一面。
以后每个月的第一天,你就来大榆树这里,我把钱直接给你,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跑开了。
我不知道哪天是每个月的第一天,只能天天都来榆树下等王叔,确实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给我 200 块钱。
后来我才知道,村长告诉我爸政府把补助撤销了。
其实是被村长扣下了,他偷偷给我。
半年后,我照例在榆树下等王叔。
算算日子,这几天他应该会来给我钱。
不远处一行人走得很快,领头的不是王叔,是王叔老婆,我有点害怕她,赶紧躲了起来。
走近了才看清,领头的是王叔。
是王叔的一张黑白相片,被他媳妇捧在手里。
4
那一天,我远远跟着送丧队伍,看着他们把王叔埋在土里。
他们走后,我抱着王叔的墓碑哭了好久。
整个村子,只有王叔是真的对我好,现在他也走了。
我回到我的小木屋,发现王叔媳妇已经在这等了好久。
她看见我就扑了过来,拧我的耳朵,扇我的耳光,说我天天睡坟地,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把王叔克死了。
我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王叔真的是我克死的?
你这小杂种,你怎么还不死啊?我家老王就是接触你接触多了才被克死的啊,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杂种啊。
要不是有人拦着她,她都准备把我的小木屋拆了。
他们走后,我一个人怔怔地坐在地上。
别人说,王叔是心脏病走的,为什么会是我克死的呢?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村里的每户人家门口都立了一个墓碑。和我爷爷奶奶的墓碑很像。
我挨家挨户地敲门,他们不开门,就是在房间里骂我。
说我是瘟神,说我是灾星。
我伤心了,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我的小木屋前面也有一个墓碑,我不认字,但墓碑上有我自己的照片。
进了木屋之后,发现爷爷奶奶盘腿坐在地上,对着我笑。
我赶紧跑过去想抱抱他俩,发现不是爷爷奶奶,是爸爸妈妈,他们打我骂我,不要我。
撕扯着我的皮肤,放干了我的血液,折断了我的骨头。
一声雷鸣,把我吓醒。
房顶滴答滴答漏着水。
我出了门,看向昏暗的村子,那村子好像一个巨大的坟场,而我,就是他们的墓碑。
5
王叔死后,村子换了一个村长,再也没有给过我钱,也没有来看过我一眼。
不知道是补助这事取消了,还是他自己把钱留下了。
而我会克死人的传言也在村子里传开了,以前还搭理我的小伙伴都躲我远远的。
谁敢和我说一句话,就会被家长一顿打骂。
没事,反正我早就习惯了孤独。
老村长死后的第二个冬天,我蜷缩在小木屋里瑟瑟发抖,屋外是大雪纷飞。
冬天是最难熬的,没有野果,没有柴火。也捡不到蘑菇野菜去村里卖。
村长资助我的钱已经不多了,我不敢花了,那是村长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夜里,凛冽的风吹着木门吱嘎吱嘎地响。
门外有狼呜咽低吼的声音。
我很害怕,手里握着木棍,死死地盯着门口。
那狼不停地用爪子抓门,急了的时候也会低吼两声。接着就是用身体撞,残破的木门几下就被撞开了。
那狼进来,抖了抖身体的雪,看见我也是吓了一跳。
可能它也没想到屋里还有人。
我的牙齿都在打颤,生怕它扑过来把我吃了。
它看了我一会,趴在早已燃尽的火堆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我哆嗦地站起身,想要把门关上。
狼立刻警觉了起来,对我龇着牙。
我把木棍扔掉,指了指门,它好像通灵性一样,低着头没再理我,直到我把门关上再回到原来位置,它都没看我一眼。
天亮的时候,那狼低吼了几声,刨开了门跑没影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它是不饿还是看我可怜,只是在屋里避雪,没有吃我。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怕狼了。
中午出了屋子,从雪地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里面的土小心翼翼地掰下来一块,放到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噎下去。
这么长时间,我已经能分辨出哪种土最细。
吃了就不饿了,但吃了之后不能喝水,不然土会粘在肚子里拉不出去,有一次饿极了吃得有点多,肚子胀起好大一块,差点把自己憋死。
观音土,我也吃过,但不能多吃,会死人的。
谁?
6
我回头一看,一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的身后,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吃土。
她身上的衣服没比我厚多少,小脸被寒风吹得红红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映着她的眸子晶莹剔透。
女孩时不时地对着手哈气,想让自己能更暖和些。
你是谁?
我叫英子,刚搬来这村子的。
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
她撇撇嘴,我才不回家。
这小木屋是你的?
我点点头。
前几天我来过,里面没有人。
进屋说吧。
我把英子带进了屋,把仅剩的柴火找出来点燃。
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舍得点的,但现在有两个人了,点火也不算浪费。
一堆小火苗很难提升漏风木屋的温度,她往我这边靠了靠,两个人挤在一起也能暖和一些。
你爸妈呢?英子问。
不要我了。
哦,真可怜。
你爸妈呢?
我爸死了,我妈……有病。
哦,你也挺可怜。
这是第一次有同龄人主动和我说话,一时间有点害羞,有点不适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都没注意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一颗不太刺眼的太阳挂在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
你没吃的了?
我点点头。
那你等着。英子开了门,飞快地跑下山,我想追也来不及了。
没过多久,她带回来小半袋粮食。
吃吧。
哪里来的?
我家里的。
你把粮食给我,你妈不会怪你吧。
她不管这些的。
我终于吃了顿饱饭,还交了一个朋友。
那天,我和英子握着手,拉着勾,说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洁白的雪地里,找到了伴侣。
后来,我也慢慢知道了英子的事情。
英子妈是一个神婆,疯疯癫癫地,从城里搬过来。
这疯女人天天在家里摆弄一些吓人的玩意,嘴里嘟囔着供奉、成仙、永生之类的词。
已经带着英子搬了很多次家,说是要找个宝地,羽化飞升。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们的小村子。
还好,整个冬天,她妈妈都没有搬家的想法。
我的小木屋能给英子遮挡风雪,她从家里偷粮食出来让我俩果腹,就这么,我和英子相互依偎着,熬到了开春。
7
村里的小朋友都害怕我,更害怕英子。
他们说我是山里的狼养大的,还和死人睡在一起。
说英子的妈妈是魔鬼,她是魔鬼的孩子,会妖术,吃小孩的心肝。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吓唬孩子时候说的话。
我和英子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我俩是一类人,从小习惯了孤独都没事,更何况现在还有了伙伴。
她带着我回了她的家,我也看见了她的妈妈。
英子妈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女人,披头散发,脸上不知道用什么画着奇怪的纹路。
英子没有和她妈妈打招呼,进了屋就去拿吃的。
她妈妈的目光紧紧盯着我: 鬼……他是鬼……
他不是鬼,他是我朋友。英子没有抬头,翻找着东西。
鬼……他是厉鬼,来索命了。
听着这疯女人的碎碎念,一股凉气从我的脚后跟直蹿天灵盖,她妈妈也发了疯,摸出一根剑形的木棍直戳我的脑门。
我躲了一下,没躲开,戳在了我的肩膀上。
英子过来拉着我就跑,手里攥着半袋粮食。
你妈妈……
没事,她就那样,她也戳我,不用往心里去。英子有点尴尬,疼了吗?
不疼。
应该是不疼,她戳我我也不疼。
回山的路上,遇到几个小孩子欺负村里的傻子。
那傻子在我们村好多年了,经常会被顽皮的小孩丢石头,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也不知道跑,就在那傻傻地笑。
我以前管过几次,也被揍了。
英子见状跑过去: 你们再欺负人,我让我妈去你们家抓你。
一听这话,几个小孩差点吓尿了,哭着喊着往家跑。
英子狡黠地笑笑,把地上的傻子扶起来。
傻子看见英子笑得更欢乐了,原地单脚蹦着,让我和英子跟他回家。
到了家里之后,他把铁罐罐的糖果拿出来分给我俩。
糖纸和糖已经粘在一起撕不开了,我和英子也不嫌弃,吃得很开心。
傻子见我俩笑了,又把家里的馍馍拿出来,让我俩吃。
从那以后,我俩管傻子叫傻子叔,我管英子叫英子姐,我俩的日常任务就是保护傻子叔不被欺负。
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外加一个傻子,我们三个人形影不离,过得很开心。
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时间。
压在我身上的阴霾渐渐散开,我也变得更爱笑,再看村子也不像坟场了,而我的世界里,也不再只有墓碑。
豆豆,我……英子姐对我欲言又止。
姐,怎么了?
我……今天晚上能去你那睡吗?
我那里?我很尴尬。
倒不是说我不舍得给英子姐住我那破屋子,也不是害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我那屋子冷,睡的都是草垫子,而且我很久没洗澡了,身上都是臭味。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她靠着我睡。
怎么了姐?是和阿姨吵架了吗?我那里……实在是……要不你在傻子叔家里睡?
吼吼。傻子叔低吼两声,笑得更欢快了。
英子姐看了看傻子叔,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应该也没什么事。
我总感觉她有话没和我说的样子,那晚我没有回我的小木屋,一直在傻子叔家等着。
半夜 10 点多的时候,门外一阵慌乱。
出热闹了出热闹了,赶紧去看。
怎么了?
那疯女人又发疯了,大场面,赶紧去。
我听到这话赶紧出了门,往英子姐家的方向跑去。
8
英子姐家里围了好多人。
我刚到门口就听见英子姐凄惨的叫声。
混蛋,你放开我,救命,妈,救我
我挤开人群,看见村子里有名的混子把英子姐压在身上,一只胳膊压着英子姐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她的头顶。
另一只手退她的裤子,已经退到了一半。
英子妈围着他俩跳着奇怪的舞蹈,嘴里念叨着献祭、成仙。
周围村民没有一个上去阻止,眼睛里有戏谑,有惊讶,有迫不及待。
在贫困落后的农村,这样香艳的场面也不多见,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场大戏。
这里没有人性,没有道德,只有活生生的欲望。
我拿起石头狠狠砸向混子的后脑,他吃痛,妈呀一声回过头来。
你这小杂种,看我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