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
冯晓萱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玫瑰说:
我们还是先以事业为重，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毕竟经营婚姻、生养孩子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的……晚上公司开会，我先走了。
我手指微缩，站起身来收拾餐桌，似乎默许了她的回答。
冯晓萱明明说要和我组建一个家，说下次一定答应我。
可是，下次还有下次。
1
我曾跟她求过三次婚。
在十岁那年，我看着她雪白的肌肤，掌下滚烫的肌肤，心脏剧烈跳动，不太成熟地求了婚，向她许诺一生。
在彼此刚刚毕业，她奶奶意外去世的时候，我因想给她一个家而求婚。
在工作七年以后，我全款买下大平层，转到她的名下后求婚。
她一一拒绝，告诉我她还没想好。
我完全能够理解。
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我患得患失，竟然没有一点安全感。
尤其是看见那张照片之后。
今天一早，我就起来布置求婚场地，以父母催婚催孕为借口，再提起两家结亲这件事。
冯晓萱还是拒绝了，打掉了我花重金预定和打造的钻戒。
上面勾勒出她最爱的玫瑰线条。
先生，这款寓意着真爱永不凋零，您真是有心了，您太太一定喜欢。前台小妹的话好像还在耳旁响起。
可我和她……还会有未来吗?
明明那年周末换上睡衣来到我宿舍，要我负责的是她。
让我未来一定娶她的也是她。
2
你还没睡吗?
凌晨一点半，冯晓萱才匆匆赶回来，见我没睡在客厅等她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她拉着我回到卧室，一场酣战过后，冯晓萱疲惫地睡下了。
睡在我不用抬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身旁。
此刻，我却觉得自己离她的心很远。
我和冯晓萱从小就是邻居和同班同学，只是我是没心没肺的学渣，她一直霸占年级前三。
我没想到她会跟我告白。
后来，她才肯说因为我是她的太阳。
在她最灰暗的那段时间，见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每天都那么开心。
那是她不曾拥有的，一直所艳羡的。
从十岁携手走到三十岁。
我见证她褪去从前的面孔，成为一个富有魅力而成熟的个体。
长大后，我和她都变了许多。
但这些年来，我一直竭尽全力地对她好，做到温柔体贴，事事有回应。
可拿过床头的手机，我划开解锁打开相册，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冯晓萱一身露背贴身红色长裙，明艳动人。
举着红酒杯和男上司共饮。
身后横幅是庆祝工作室一个月业绩突破百万。
两人举止好像向来亲密。
下一秒，冯晓萱和她的上级领导郑锌凡彼此相拥、唇齿纠缠的照片猛地跳了出来。
郑锌凡揽住她的腰，右手放在她光滑白皙的裸背上。
我点进消息框，然后是一段很短的视频。镜头摇晃后对准在冯晓萱通红的脸上。
两人眼神像要拉丝般难舍难分。
在起哄声中，他们旁若无人地热吻。
我像在零下五十度的寒冬里，被人从头到脚泼了桶冰一样，冷得牙齿打颤。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也是跟这男的搂搂抱抱。
这怎么可能是冯晓萱解释的一时情绪激荡而失态呢?
可我仍下意识地追问刚刚发来消息的表妹: 你在哪里看到的?
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过了快半小时，表妹才回了消息: 哥，你还没睡吗?我就碰巧。你别误会。
我抿了抿唇，敲了敲键盘打下四个字:
我知道了。
翻了个身，我直愣愣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突然觉得身旁自己爱了整整十二年的女人变得好陌生。
大脑一片混乱，杂绪接连不断。
我想，我得找个时间跟她谈一谈。
还不睡吗?冯晓萱声音里透着迷离和慵懒，还有几分沙哑。
我心漏跳一拍，手比脑子快地按灭手机，从喉咙挤出了句:
嗯，睡吧。
胸口却像被灌满千万斤重的水泥一样，几乎快要窒息了。
十二周年纪念日的今天。
满怀忐忑和期待的求婚的心还是死了。
3
我知道她两年前跳槽入职这家公司，为了业绩，经常主动加班到凌晨一两点。
和领导同事们的关系也很融洽，和郑梓凡尤甚。
我之前向她表达过自己的不满，她当即冷下脸，让我别拿龌龊肮脏的心想别人。
这种恶意揣测让她十分恶心
然后和我冷战了整整两周。
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道歉，求和好求了好几次。
冯晓萱板着脸，全都置之不理。
第七天，冯晓萱一条消息把我叫了过去。
原来是请我和她所有的同事们共同吃自助火锅，还让我主动加他们的微信。
我也把心顺势放到了肚子里。
如今，我一夜没睡。
心里无时无刻不堵得慌。
过去，我一度认为冯晓萱只是失去了些许边界感。
天刚刚亮，我习惯性起身下楼，买她最爱吃的纯手工制作牛肉小笼包。
精神却依然有些恍惚。
下意识点开置顶聊天对话框，自己昨天发了九条消息，她今天才回复一句:
在忙。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冯晓萱嫌我朋友太多，分给她的时间太少。
我保证自己会改。
如今，我因为职业原因常年呆在家，只守着她一个人的人际圈。
她对我却越来越冷淡，说没什么共同话题。
我小心抱怨过，冯晓萱却笃定我不可理喻，又在闹小孩子脾气。
小心
我被扯得一个踉跄。
身旁一辆小轿车呼啸而过。
我精神为之一震，吓得额头都冒冷汗。
而救我的女人喊着天呐，提着一袋洒掉的咖啡跑远了。
4
等我到家，冯晓萱已经去公司了。
餐桌上是她留下的小纸条: 对象哥，我去上班了。晚上一起去看烟花秀吧
后面跟上画了一个笑脸和耶。
我眼眶发酸，心一点一点往下塌。
下意识拿起笔，顺手在纸上画了两个 Q 版小人在互相摸头。
过去，冯晓萱对我的画爱不释手，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头号粉丝和催更读者就是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我的漫画作品不再感兴趣。甚至在生气吵架时，把我的画全撕了。
那是我日夜不停画的，是我的心血。
还记得冯晓萱有次翻着画册，靠在我怀里说: 你一定会有很多粉丝，赚很多钱，成为最最著名的大大
可我近年来却越来越郁郁不得志。
最多让旁观者感叹一句: 出道即巅峰，可惜是如流星般即逝。
……
这一整天，我浑浑噩噩，根本没心赶稿。
没等我想好怎么摊牌，冯晓萱下班回家时手上就多了一枚卡地亚戒指。
戴在了左手无名指。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一把扼住她的手腕，质问道: 这哪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这枚戒指我曾经亲眼在她的上级冷到郑梓凡的车上见过。
上周五，郑梓凡下班开车撞见刚从超市购物出来的我，降下车窗喊我，说顺路捎我回去。
自从上次聚餐后，我和冯晓萱的同事就混了个脸熟。
上车后，我看见副驾驶座位旁的奢侈品袋，没多吭声。
郑梓凡格外主动，向我提起这是他要在纪念日送给他心爱之人的。
趁在红灯时，还笑着掏出来首饰盒，硬是打开来给我看，询问我他挑选戒指的眼光怎么样。
我点头敷衍: 确实好看，你女朋友一定喜欢。
郑梓凡笑嘻嘻: 好看就行。
后续一路沉默。
冯晓萱听到我的质问后仍面无表情，只是动作顿了一下，任由我像个野兽一样绝望嘶吼:
你说话啊
她仰头望过来的眼神十分冰冷，手上用力甩开我的桎梏。
林清宸，你能不能别小题大做?你总是这样爱揪着一些小事不放。
难道我买东西还要经过你的同意?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物品不都是我买的吗?包括你身上的衣服
这是小事吗?我挂起一抹苦涩的笑，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去。
分手吧，我累了。
你在说什么?冯晓萱眉头紧锁，你至于这样吗?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我再次苦笑: 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冯晓萱点头说: 行，你好得好，我走
她拉出行李箱，草草拿了几件衣服就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