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半的天，是墨蓝色的。
林凡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站在报社后门的巷口，风裹着深秋的寒气往衣领里钻，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露出的手腕往袖子里塞了塞。
“林凡，来这么早？”
守门的王叔从传达室探出头，手里拿着个刚热好的肉包子，“快拿着，刚从隔壁早餐铺买的，垫垫肚子。”
林凡接过包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油纸，心里暖了一下：“谢谢王叔，钱我下次给您。”
“跟我客气啥？”
王叔摆摆手，指了指墙角摞着的报纸，“今天的份都在那儿了，按路线分好了，你赶紧装，别耽误了送报时间。”
林凡点点头，把包子塞进外套内袋 —— 得留着，等会儿送完报说不定没时间吃，中午在餐厅后厨估计也只能扒两口剩饭。
他蹲下身，开始往自行车后座的报袋里塞报纸。
报纸刚印出来，还带着油墨味，指尖沾到墨渍，蹭在冻得发红的手背上，像块洗不掉的印记。
装完最后一摞，自行车后座沉得往下压了压。
林凡推着车走出巷口，跨上车时，膝盖 “咔嗒” 响了一声 —— 昨天在汽修厂蹲了一下午修底盘，到现在还酸着。
他蹬着车，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往第一个小区赶，车轮碾过路面的落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
第一户订报的是个独居的老奶奶，住六楼，没电梯。
林凡抱着一摞报纸往上爬，爬到西楼就开始喘，扶着楼梯扶手歇了两秒，又继续往上走。
老奶奶开开门，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脸，总要往他手里塞颗糖：“小伙子，这么冷的天还跑这么快，慢点没关系。”
他笑着收下糖，把报纸递过去：“奶奶，您放心，肯定不耽误您看早间新闻。”
送完最后一份报纸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林凡骑车往餐厅赶，路过街角的公交站，看到学生们背着书包等车，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读完的高中课本 —— 书包里还装着本数学教材，是从废品站淘来的旧书，封皮都掉了页。
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书包里摸出教材，快速翻到昨晚没看懂的函数题，眼睛盯着题目，脑子却还在回想刚才送报的路线 —— 明天是不是能把第三街和第西街的顺序换一换，能省五分钟？
赶到餐厅时，后厨己经忙开了。
主厨李师傅正拿着锅铲敲灶台：“林凡，怎么才来？
赶紧去把水池里的碗洗了，洗完再切五十斤土豆，十点前必须切完！”
“好嘞，李师傅。”
林凡把书包往储物间的角落一塞，撸起袖子就往水池边跑。
水龙头里的水是凉的，刚伸进去就冻得指尖发麻，他咬着牙，抓起海绵擦开始刷碗。
碗上的油污粘在手上，混着冷水往下淌，溅在裤腿上，很快结成了小冰晶。
“林凡，歇会儿。”
帮工的张阿姨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个白面馒头，塞到他手里，“刚蒸好的，快吃了，别让李师傅看见。”
林凡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噎得首点头。
张阿姨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一天打三份工，身子能扛住吗？
上次我看你在储物间靠着墙就睡着了，脸都没洗。”
“没事阿姨，我年轻，扛得住。”
林凡咽下馒头，又拿起海绵擦，“我妹妹还在医院等着钱治病呢，我不能停。”
张阿姨还想说点什么，李师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林凡！
土豆切完了没？
客人都要来了，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林凡赶紧应了声，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拿起菜刀开始切土豆。
菜刀很钝，他得用更大的力气，切到第十斤的时候，胳膊开始发酸，视线也有点模糊 —— 昨晚在网吧值夜班，只眯了三个小时。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能切到手，要是伤了手，接下来几天的工都没法打了。
中午餐厅忙完，林凡趁着休息时间，躲进储物间，从书包里摸出那本数学教材。
他坐在地上，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对着例题一点点琢磨。
刚看懂一道题，手机闹钟响了 —— 两点半，得去网吧换班了。
他把教材塞回书包，拍了拍身上的面粉，又往网吧赶。
网吧里乌烟瘴气，烟味混着泡面味往鼻子里钻。
林凡走到吧台，跟值白班的小刘交接：“今天没什么事吧？”
“没大事，就是 32 号机那哥们昨晚通宵，到现在还没走，你等会儿提醒他续费。”
小刘打了个哈欠，“对了，刚才有个电话找你，没说名字，就说让你赶紧交房租。”
林凡的心沉了一下。
他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 “房东”。
他赶紧走到网吧后门的小巷里，接起电话：“张阿姨，您找我？”
“林凡啊，你这房租都拖了半个月了，什么时候交啊？”
房东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我跟你说，这月月底之前你再交不上，我就只能让你搬出去了，我这房子也不是给你白住的。”
林凡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张阿姨，您再宽限我几天，我这几天工资就发了，发了马上给您交。”
“我都宽限你多少次了？”
房东的声音更冲了，“上次你说月初，月初又说中旬，现在都下旬了！
你要是实在交不上，就赶紧找地方搬，别耽误我租给别人！”
电话 “咔嗒” 一声挂了，林凡举着手机，站在冷风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巷子口的垃圾桶旁，一只流浪猫缩在角落里发抖，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可他不能垮。
他摸了摸内袋里还没吃的肉包子，又想起医院里妹妹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 —— 房租要交，妹妹的治疗费要凑，还有那本没看完的数学教材，他想等妹妹好了，自己也能回学校接着读书。
林凡深吸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往网吧里走。
吧台前，32 号机的客人正拍着键盘骂骂咧咧，他走过去，轻声说：“您好，您的网费快到期了，需要续费吗？”
客人不耐烦地扔过来二十块钱：“续两小时。”
林凡接过钱，在收银系统里操作，眼角的余光瞥见吧台下面的书包 —— 等会儿没人的时候，还能再看两道数学题。
他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心里默念：再撑撑，再撑撑就好了。
三倍的重压压在十七岁的肩膀上，疼，却不能放。
因为他知道，他一放，妹妹的天，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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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摆摆手，指了指墙角摞着的报纸，“今天的份都在那儿了，按路线分好了，你赶紧装，别耽误了送报时间。”
林凡点点头，把包子塞进外套内袋 —— 得留着，等会儿送完报说不定没时间吃，中午在餐厅后厨估计也只能扒两口剩饭。
他蹲下身，开始往自行车后座的报袋里塞报纸。
报纸刚印出来，还带着油墨味，指尖沾到墨渍，蹭在冻得发红的手背上，像块洗不掉的印记。
装完最后一摞，自行车后座沉得往下压了压。
林凡推着车走出巷口，跨上车时，膝盖 “咔嗒” 响了一声 —— 昨天在汽修厂蹲了一下午修底盘，到现在还酸着。
他蹬着车，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往第一个小区赶，车轮碾过路面的落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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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抱着一摞报纸往上爬，爬到西楼就开始喘，扶着楼梯扶手歇了两秒，又继续往上走。
老奶奶开开门，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脸，总要往他手里塞颗糖：“小伙子，这么冷的天还跑这么快，慢点没关系。”
他笑着收下糖，把报纸递过去：“奶奶，您放心，肯定不耽误您看早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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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骑车往餐厅赶，路过街角的公交站，看到学生们背着书包等车，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读完的高中课本 —— 书包里还装着本数学教材，是从废品站淘来的旧书，封皮都掉了页。
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从书包里摸出教材，快速翻到昨晚没看懂的函数题，眼睛盯着题目，脑子却还在回想刚才送报的路线 —— 明天是不是能把第三街和第西街的顺序换一换，能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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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厨李师傅正拿着锅铲敲灶台：“林凡，怎么才来？
赶紧去把水池里的碗洗了，洗完再切五十斤土豆，十点前必须切完！”
“好嘞，李师傅。”
林凡把书包往储物间的角落一塞，撸起袖子就往水池边跑。
水龙头里的水是凉的，刚伸进去就冻得指尖发麻，他咬着牙，抓起海绵擦开始刷碗。
碗上的油污粘在手上，混着冷水往下淌，溅在裤腿上，很快结成了小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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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工的张阿姨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个白面馒头，塞到他手里，“刚蒸好的，快吃了，别让李师傅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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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姨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一天打三份工，身子能扛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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