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晏那句“等您八百年了”话音落下，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庙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他高举着那颗肮脏的泥丸，手臂因为紧张和虚弱微微颤抖，手心的汗几乎要把泥丸浸湿、揉碎。
朱元璋身后的两名护卫脸色骤变，眼中杀机暴涨。
其中一人“噌”地一声腰刀出鞘半尺，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庙内闪过一道寒光，首指李晏。
另一人则猛地踏前一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这个口出狂言、亵渎圣听的疯子当场格杀！
“大胆妖人！”
厉喝声震得屋顶簌簌落灰。
李晏的心跳几乎停止，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刀锋似乎己经贴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永生不死，不代表不会痛，不代表不怕被砍头！
万一脑袋掉了长不回来呢？
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此刻的行为，简首是在朱元璋的雷区疯狂蹦迪！
然而，预料中的屠刀并未落下。
朱元璋抬起一只手，轻轻摆了摆。
那即将爆发的杀气如同被无形的手摁住，瞬间消散。
两名护卫立刻收刀后退半步，但眼神依旧死死锁定着李晏，如同盯着猎物的毒蛇。
朱元璋上前一步，那双看透了人心鬼蜮的眼睛，带着极致的压迫感，上下打量着李晏。
从他沾满草屑、打着补丁的破烂衣衫，看到他因饥饿而深陷的眼窝，再落到他高举着那颗可笑泥丸的、脏兮兮的手上。
“八百年？”
朱元璋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冰冷，“咱今年方才登基，定鼎天下不过数月。
你等咱八百年？
从何算起？”
李晏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他知道，这是第一道考题，答不好，刚才没落下的刀立刻就会砍下来。
他维持着那副故作高深又带着疲惫的姿态，缓缓放下举着泥丸的手，但并未收起，只是托在掌心，目光“悠远”地望向庙门外那片初定的、尚且荒凉的山河，用一种带着沧桑感的沙哑嗓音道：“陛下可知，时间之于沧海，不过一粟；之于星辰，不过一瞬。
贫道所等，非是陛下肉身降世之八百年，而是这煌煌大明，国运昌隆之始。
陛下提三尺剑，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此乃天命所归，亦是贫道苦候之‘时机’。”
他巧妙地将“等人”偷换概念为“等时机”，等一个王朝的新生。
这话既拍了朱元璋的马屁，迎合了他重塑华夏正统的功绩自负，又为自己“活了很久”的设定打了个圆滑的补丁。
朱元璋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脸上的冰霜并未融化。
他盯着那颗泥丸：“此乃何物？
乾坤一气丹？
有何用处？”
来了！
核心问题！
李晏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那些关于化学、物理、生物的知识碎片强行糅合进玄学的框架里，朗声道：“此丹非金非石，乃采天地未分之混沌气，合五行生克之至理，历经……呃，贫道以自身元气蕴养而成。
服之，可涤荡脏腑沉疴，强健精神体魄，于陛下日理万机之龙体，或有小补。”
他不敢吹得太狠，说什么长生不老立刻就会步之前那些方士的后尘。
“强身健体”这种模糊的功效，最是安全，也最难被立刻证伪。
“元气蕴养？”
朱元璋的目光再次扫过李晏饿得发青的脸色和破麻袋般的衣服，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的弧度，“看来道长为了蕴养此丹，确是耗尽了‘元气’。”
这话里的讥讽毫不掩饰。
两名护卫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一个自己都快饿死的乞丐，拿出个泥巴团子说是仙丹，骗鬼呢？
李晏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惭愧”与“坚毅”混合的表情，低声道：“为陛下，为大明，贫道耗尽元气，亦是值得。
此身皮囊之苦，何足道哉。”
他这话半真半假，皮囊之苦是真的快受够了。
朱元璋沉默了。
他背着手，在破庙里缓缓踱了两步，目光再次扫过那尊破败的神像，最后回到李晏身上。
他一生都在与人斗，与天斗，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疑心之重，冠绝古今。
眼前这人，来历不明，言语荒诞，形同乞丐，却偏偏有一种……让他隐隐觉得不同寻常的气质。
不是仙风道骨，而是一种看似虚弱，却又仿佛扎根极深、难以撼动的怪异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极度的饥饿和疲惫深处，似乎并没有寻常乞丐或骗子的浑浊与狡黠，反而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平静？
或者说，是认命般的坦然？
“你叫什么名字？”
朱元璋突然问。
“贫道……李晏。”
李晏犹豫了一下，报出了本名。
在这种人精面前编造道号，恐怕会立刻露出更多破绽。
“李晏。”
朱元璋重复了一遍，像是要把这个名字记住。
“你说你等了八百年，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贫道所言，句句属实，陛下日后自知。”
李晏硬着头皮，继续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神仙”人设。
他现在就是赌，赌朱元璋宁可信其有，赌自己对“历史”的熟悉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朱元璋盯着他又看了半晌，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他剥皮拆骨。
终于，他挥了挥手，对身后护卫道：“带他回宫。
安置在……西苑偏殿，着人看管，没有咱的旨意，不许他踏出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
两名护卫虽心有疑虑，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
一人上前，看似搀扶，实则牢牢扣住了李晏的手臂。
另一人则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朱元璋最后瞥了一眼李晏掌心中那颗沾着草屑和汗渍的泥丸，并未取走，只是淡淡道：“你这‘仙丹’，自己留着吧。”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了破庙。
李晏被护卫“搀”着，跟在后面，腿脚依旧发软，但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第一关，暂时混过去了。
虽然是被软禁，但至少……暂时不用饿死了吧？
他看着朱元璋挺拔而充满威压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心那颗丑陋的泥丸，心中五味杂陈。
这大明永生的“神仙”日子，这才刚刚开始。
而系统的警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头顶。
绝对不能，让朱元璋发现自己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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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护卫立刻收刀后退半步，但眼神依旧死死锁定着李晏，如同盯着猎物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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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沾满草屑、打着补丁的破烂衣衫，看到他因饥饿而深陷的眼窝，再落到他高举着那颗可笑泥丸的、脏兮兮的手上。
“八百年？”
朱元璋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冰冷，“咱今年方才登基，定鼎天下不过数月。
你等咱八百年？
从何算起？”
李晏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他知道，这是第一道考题，答不好，刚才没落下的刀立刻就会砍下来。
他维持着那副故作高深又带着疲惫的姿态，缓缓放下举着泥丸的手，但并未收起，只是托在掌心，目光“悠远”地望向庙门外那片初定的、尚且荒凉的山河，用一种带着沧桑感的沙哑嗓音道：“陛下可知，时间之于沧海，不过一粟；之于星辰，不过一瞬。
贫道所等，非是陛下肉身降世之八百年，而是这煌煌大明，国运昌隆之始。
陛下提三尺剑，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此乃天命所归，亦是贫道苦候之‘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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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脸上的冰霜并未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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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目光再次扫过李晏饿得发青的脸色和破麻袋般的衣服，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的弧度，“看来道长为了蕴养此丹，确是耗尽了‘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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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护卫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一个自己都快饿死的乞丐，拿出个泥巴团子说是仙丹，骗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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