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喜而我独往

箫处男攥着手工课做的纸兔子，指腹反复摩挲着歪歪扭扭的兔耳朵。

下课铃刚响，他就想往楼梯口躲，却被三个女生堵在了走廊拐角 —— 领头的林薇薇晃着他落在桌上的水彩笔，笔帽在掌心磕出清脆的响。

“箫处男，你这兔子做得跟瘸腿的似的，也好意思交作业？”

林薇薇把纸兔子往地上一扔，粉色卡纸被踩出几道黑印。

旁边的女生跟着笑：“就是，整天不说话，跟个闷葫芦似的，谁愿意跟你玩啊。”

箫处男慌忙去捡，指尖刚碰到卡纸，林薇薇就踩住他的手背。

不算重，却像有根细针在扎，他疼得眼眶发热，却不敢哭 —— 上次哭了，她们把他的作业本扔进了厕所，他蹲在隔间里捞了半节课，作业本湿得能拧出水。

“你们在干什么？”

清亮的女声从走廊那头传来。

箫处男抬头，看见个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姐姐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烘焙店的纸袋，暖黄的灯光透过纸袋缝隙，映得她发梢都软乎乎的。

她快步走过来，轻轻拨开林薇薇的脚，蹲下身帮箫处男捡起皱巴巴的纸兔子，指尖拂去上面的灰。

“纸兔子很可爱，” 姐姐把兔子递回他手里，又转向林薇薇，声音还是温和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欺负同学可不好，要是让老师知道，你们的手工课成绩，恐怕要打折扣哦。”

林薇薇脸涨得通红，拽着同伴嘟囔着走了。

走廊里只剩箫处男和姐姐，他攥着纸兔子，指节泛白，却听见姐姐笑着问：“我叫苏晚，在隔壁大学读烘焙专业，你呢？”

“箫处男。”

他小声回答，目光落在她拎着的纸袋上 —— 隐约能看见里面装着小蛋糕，裹着淡蓝色的糖霜。

苏晚顺着他的视线笑了，从纸袋里拿出块柠檬挞，递到他面前：“刚烤好的，不甜，尝尝？”

挞皮酥脆，柠檬馅带着淡淡的酸，箫处男小口咬着，忽然觉得手背不疼了。

苏晚帮他把歪掉的衣领理好，又把水彩笔一支支放进他的笔袋：“我每天放学都会经过这家烘焙店，要是再有人欺负你，就去店里找我，好不好？”

从那天起，箫处男的放学路多了个固定站点。

他不再和同班女生一起走 —— 林薇薇她们还是会在背后议论他，说他 “只会躲在大人后面”，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了。

之前他还会偷偷羡慕女生们分享发卡、一起跳皮筋的样子，现在只觉得那些吵闹很刺眼，远不如烘焙店飘出的黄油香让人安心。

每天下午西点半，箫处男都会准时出现在烘焙店门口。

苏晚会把刚出炉的小饼干装在保鲜盒里给他，有时是小熊形状，有时是星星形状。

他们会坐在店外的长椅上，箫处男讲学校里的事 —— 比如语文课上读错了字，被老师温柔地纠正；苏晚讲她的烘焙课，说第一次烤戚风蛋糕时，蛋糕塌得像块石头。

有次箫处男发烧，请假在家。

傍晚时，门铃突然响了，他打开门，看见苏晚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听说你病了，” 苏晚把保温桶递给她，“我煮了点粥，你趁热喝。”

粥是南瓜粥，甜丝丝的，箫处男喝着喝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 妈妈工作忙，很少有时间陪他，他第一次觉得，有人这么在乎他。

秋天的时候，烘焙店要搬去大学附近。

苏晚提前一周告诉箫处男，说以后可能不能经常见面了。

箫处男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个小小的笔记本，送给苏晚 —— 笔记本封面是他画的小蛋糕，上面写着 “苏晚姐姐”。

苏晚接过笔记本，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摸了摸箫处男的头：“我会经常给你发消息的，等你放暑假，就来大学找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天晚上，箫处男把苏晚给他的饼干盒，小心翼翼地收在抽屉里。

他想起林薇薇她们的嘲笑，想起班里女生分享的漂亮发卡，忽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更喜欢苏晚姐姐温暖的笑容，更喜欢她手里的柠檬挞，更喜欢和她坐在长椅上聊天的时光。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箫处男翻开课本，里面夹着张糖纸 —— 是苏晚第一次给他的柠檬挞的糖纸。

他轻轻摸了摸糖纸，心里想着，等放暑假，一定要去大学找苏晚姐姐。

他好像再也不想和同龄的女生一起玩了，他只想和苏晚姐姐在一起，听她讲烘焙店的故事，听她温柔地叫他 “箫处男”。

寒假的雪落了三场，箫处男的抽屉里又多了三张糖纸 —— 都是苏晚寄来的奶糖，每颗糖纸上都用铅笔写着短句：“今天烤了草莓蛋糕大学的雪比小学大哦”。

他把糖纸和之前那张柠檬挞的糖纸叠在一起，夹在苏晚送的笔记本里，每次翻到，指尖都要在字迹上轻轻蹭两下，好像能摸到苏晚写字时的温度。

班里女生还是会凑在一起分享贴纸，林薇薇偶尔会朝他这边看，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凶，却多了点说不清的别扭。

有次同桌女生递给他一张小兔子贴纸，和他当初被踩坏的纸兔子很像，他却摇了摇头，把贴纸推了回去 —— 他总觉得，再可爱的兔子，也不如苏晚蹲下来帮他捡纸兔子时，眼里的光温柔。

终于盼到放暑假的那天，箫处男揣着攒了半年的零花钱，还有自己画的烘焙店小画，坐了西十分钟的公交车去苏晚的大学。

站在大学门口时，他攥着画纸的手都在冒汗，首到看见穿米白色连衣裙的苏晚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透明的保鲜盒，他才慢慢松了口气。

“箫处男，这里！”

苏晚笑着挥手，头发上别着个小小的草莓发夹，比上次见面时更温柔了些。

她把保鲜盒递给他：“给你带了曲奇，刚烤好没多久，还是脆的。”

箫处男接过盒子，指尖碰到苏晚的手，凉丝丝的，像夏天的风，他慌忙收回手，把画纸递过去：“我画的... 你之前的烘焙店。”

苏晚展开画纸，眼睛亮了起来：“画得真好，连门口的长椅都画出来了！”

她牵着箫处男的手往校园里走，大学的路很宽，路边有女生笑着追跑，手里举着冰淇淋，像极了小学里打闹的同学。

箫处男下意识往苏晚身边靠了靠，苏晚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别怕，她们都是好人。”

可箫处男还是没敢多看那些女生 —— 她们的笑声很响，和林薇薇她们当初的吵闹有点像，远不如苏晚说话的声音舒服。

他更愿意盯着苏晚的侧脸看，看她说话时嘴角的弧度，看她走路时发梢的晃动，连她手里拎着的帆布包上，印着的小蛋糕图案，都觉得比班里女生的贴纸好看。

苏晚带他去了大学的食堂，给他买了番茄牛腩面，还加了个溏心蛋。

“我第一次来食堂的时候，也觉得这个面最好吃。”

苏晚看着他大口吃面，眼里满是笑意。

箫处男点点头，其实他觉得，面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苏晚一起吃 —— 连溏心蛋的蛋黄，都比家里做的甜。

下午苏晚带他去了烘焙教室，里面摆着好多烤箱和模具，空气中飘着黄油和香草的香味。

苏晚给他系上小小的围裙，教他揉面团：“要轻轻揉，不然饼干会硬哦。”

箫处男跟着苏晚的动作，指尖沾了面粉，蹭到了苏晚的手背上，他慌忙用纸巾去擦，却听见苏晚笑：“没关系，面粉不脏。”

他们一起烤了小饼干，形状是箫处男选的星星 —— 和苏晚之前给他的饼干一样。

烤好的饼干冒着热气，苏晚拿起一块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尝尝，我们一起做的。”

箫处男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带着淡淡的香草味，比任何一次吃的饼干都好吃。

夕阳西下的时候，箫处男该回家了。

苏晚送他到公交车站，把剩下的饼干都装在他的书包里：“开学前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再带你过来玩。”

箫处男点点头，看着苏晚的眼睛，小声说：“苏晚姐姐，我不想开学。”

“为什么呀？”

苏晚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开学就要见班里的同学了...” 他低头抠着书包带，“我想一首和你待在一起。”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从口袋里拿出颗奶糖，剥了糖纸递给她：“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能经常来大学找我了。

现在要好好上学，以后才能和姐姐一起烤更多好吃的，好不好？”

箫处男接过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到心里，他用力点了点头。

公交车来了，箫处男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苏晚还站在站台挥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坐在公交车上，手里攥着那颗糖的糖纸，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要和同龄女生一起玩了，等他长大，一定要每天都和苏晚姐姐在一起，一起烤饼干，一起看雪，一起走很多很多的路。

书包里的饼干还带着温度，像苏晚的手牵着他时的感觉，暖乎乎的，裹着他整个夏天的心事。